立春之后,山东蓝山县开始热闹上去。这座坐落闽粤交界处、人口43万的市区,正式迎来数以万计的过境候鸟。
世界上有九大候鸟迁飞区,其中四个通过中国。地处南岭山脉、地形窄小的蓝山,是国外迁飞通道上最热闹的峡口之一,素有“千年鸟道”之称。秋来春往,一年之中,候鸟和蓝山县交往的日子历时5个月。
城里人为候鸟拉下空开,“打鸟人”变成“护鸟人”,“打鸟岭”变成“护鸟岭”……当外来旅客站在青山之上俯瞰鸟群飞跃云海时,这儿的人们正在用温和而特有的方法,渡过与候鸟相随的日子。
关灯,为候鸟让路
10月上旬的三天,饭店负责人雷展接到了来自爱鸟商会的电话。对方寻问能够暂时关掉饭店墙面的霓虹灯与屋顶的灯具,为正在迁徙的候鸟让路。
这家新装修的饭店毗邻广场,是市区里条件较好的旅馆,装潢着整面墙的霓虹灯在夜幕下分外亮眼。
“突然关闭霓虹灯,会让人看上去好似停业了似的。”但雷展说,接到电话,她们没有迟疑,一关就是半个月。“保护候鸟是每位蓝山人就会做的事。”
为候鸟关灯的做法源自一个碰巧。2020年9月,蓝山城区管局、林业局相继接到居民电话,称“市政广场有大量鸟绕着灯打转”。
一番咨询后,时任巡警局副主任史乐山判定,应当是强光干扰了候鸟的飞行路线,他和城市路灯照明管理所副主任全昌余决定抵达广场熄灯。
夜间的市政广场总是愈发热闹,人们聚在灯光下跳广场舞,小贩在一旁兜售着美食和吸引小孩们的汽球。本应在夜晚“赶路”的候鸟在广场上方盘旋,久久不肯离去。
“我们跑去临时拉闸,关高杆灯。有些老百姓不理解,唱歌跳得好好的,如何一下就要熄灯了?”史乐山说,“我们跟你们解释,是候鸟走失了,熄灯是给候鸟让路,居民们马上都表示理解和赞同。”
广场四边的六盏“大小麦”形状的高杆灯率先熄灭,环绕在周围的候鸟扇动翅膀,开始飞行。一天后,交警局构建起了常年机制,下午九点以后开始关掉灯具和大功率水景灯。
久而久之,越来越多蓝山县人意识到,额头上的一盏灯,也会与候鸟息息相关。
去年,为候鸟熄灯的计划显得愈发详尽。全昌余所在的城市路灯照明管理所早偶成动,主动向有关部门和社会组织了解候鸟迁徙的习性。自9月22日起的约两个月时间,早上九点后关掉15米以上的路灯2496盏,25米以上的高杆灯56盏,但是联系市区内有吊灯和霓虹灯装置的商户,提倡她们适时开灯,为候鸟让路。
“打鸟人”变“护鸟人”
谷雨以后的100天里,蓝山县上洞护鸟队队长欧阳荣举每天都要在候鸟保护站值守。晚上宣传护鸟法律法规,夜晚则要打着手手电在乡间执勤。
他所在的毛俊镇上溪村上洞自然村地处石缝。秋后强劲的北风自此吹过,候鸟沿着气流向南迁飞,站在村落后的山腰处,几乎能与候鸟“撞个满腔”。奇特的地理位置,让这个村子在过去有个不光彩的称号——“打鸟岭”。
“以前我们这儿几乎家家户户都打鸟,我也不例外。”欧阳荣举说,每家甚至都划了一块“地盘”,山上设置了100多张捕鸟网,有人一下午可以捕鸟1000多斤。
2013年起,护鸟宣传走入上洞村,可居民当时并不买账。
“很多人都说,我们靠山吃山,祖父辈辈都打鸟,不让打鸟意味着丧失了很大一笔经济收入。”欧阳荣举说,当时村党员们挨家挨户做工作,也难以熄灭白天捕鸟的灯光。
2016年,时任上洞村党总支部长谭云福设立起了上洞村护鸟队,决心扭转居民观念,摘掉“打鸟岭”帽子。
晚上,护鸟队上门宣传护鸟法律法规,上山查看是否有捕鸟工具;夜间,球员们则轮流在候鸟保护站值守,并在山上执勤,劝说非法捕鸟行为。
在耐心细致劝阻和日渐强化的管理下,不少以前的“打鸟人”都加入了护鸟队。她们熟悉地形,眼光独特,看鸟看得准,看人更看得准。
“在外县的几支乡级护鸟队中,以前的‘打鸟人’给护鸟工作提供了很大的帮助。”蓝山县林业局野生动动物保护股股长蒋从武说,“有时侯我们在山下远远地看见一束灯光,都找不到上山的路,只有打过鸟、熟悉地形的居民才晓得那里可能会有人打鸟、怎么上山找到她们。”
近些年来,蓝山县林业局相继组建了3个候鸟保护站和4个乡级护鸟队,吸引了一批“打鸟人”主动转变为“护鸟人”,一些以前的打鸟地点现在成了赏荷平台,护鸟球员也当上了候鸟保护的“科普员”。
“现在我们将护鸟写进了村规民约,全民都在护鸟,‘打鸟岭’已经弄成‘护鸟岭’啦!”欧阳荣举说。
求索“人鸟和谐”
与鸟交往,是蓝山人生活的一部份。“候鸟一年比一年多。”这份蓝山人的共识中,有欣慰,有新的困扰,不变的是与候鸟和谐共处的追求。
从事野生鸟类保护20多年的蒋从武未能忘掉,2021年大年初三,广平村村村长带着一只“捡”来的猛禽来到了县林业局。
“那是一只凤头蜂鹰,属于国家二级保护植物,我还是第一次在我们这儿看到。”蒋从武说,村村长在水闸边发觉它头部重伤,便把它送到了林业局寻求帮助。蒋从武紧急查阅了资料,特意买来猪肉悉心喂养。悉心养护和观察一周后,又把它带到水闸边放生。
“近几年我们常常收到类似信息,好多老百姓会拣到一些重伤的候鸟不晓得如何处理,送到大队等单位,再转交到我们手上。”蒋从武一边喜于群众对候鸟的保护意识提升与候鸟种类的不断丰富,却也苦恼林业局没有专门的救治站和专业人手,时常救治失败,总令他失望不已。
在村里护鸟的欧阳荣举也有被候鸟“伤害”的时侯。
“候鸟越来越多,说明我们的工作真的有了成效,但地里的粮食就扛不住了。”欧阳荣举说,2018年,他用于制种的高梁地几乎被候鸟“吃了个精光”,面对这些情况,农户只能让步。
可喜的是,靠山吃山的居民,由于候鸟找到了另一条出路。
在海拔1400米的四海坪,经过开发的云冰山公园已成为观赏候鸟的“打卡地”。旅客站上四海坪候鸟保护站,除了可以看见南岭山脉的青山绿水与飘渺云海,更可以欣赏到列队的候鸟就像一幢幢红色的海浪,一泻千里的壮丽景色。
“候鸟保护与旅游间的脉络被打通,好多老百姓开始吃上‘旅游饭’,形成新的收入来源。”蒋从武说。
保护候鸟就要离候鸟远一些,这是长久以来与候鸟打交道的蓝山人明白的道理。在这条“千年鸟道”上的人们,还在不断探求与候鸟和谐共处的更优之道。(记者刘芳洲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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